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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第四章

“Imps”——被诅咒之人。

或许甚至不能称之为人。如果说之前提到的肮脏穷人都还会有老鼠愿意与之作伴的话,那“Imps”连蟑螂都不肯与之为伍。

十年来,在震动东西两块大陆的“沉没日”之后,神学派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这些“Imps”,并将他们送上火刑架。对外宣称“替神执行天罚”,肆意夺走着“Imps”的生命。一开始,还有着人道主义者举起“神爱世人”的旗帜替他们反抗。无奈神学派作为执掌东西两块大陆信仰的“神的代理人”,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以及权力。像是这种,为了其他人而作的抗争,在神学派眼里,只不过是大象脚下的蚂蚁罢了。连踩死它,都觉得费力。

在十年的宗教信仰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,“Imps”已经根本无法生活在人类社会之中,只能隐藏自己的过往,背弃自己的家乡,像是寄生虫一般不为人知地躲在社会角落,苟延残喘地生活下去。

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,无论再怎么用心去编造的善意谎言,终究会被无情而又充满恶意的现实击碎。“Imps”一旦被发现,除开他本身会被立即处死之外,那些包庇他的人,也会被铁烙烙上“Devils”的烙印,被世人所唾弃。而那些举报“Imps”的人,则会被神学派嘉奖,接受所谓的荣誉。如此一来,“Imps”便成了过街的老鼠——人人喊打了……不,应该说,那些人便成了过街的“Imps”——人人喊杀。

魔法使和神学派的关系一直都很暧昧。同是信仰众神的信徒,神学派嫉妒魔法使所拥有的“神”的力量,而魔法使则一直看不惯神学派那咄咄逼人的作风。但作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型组织,又不得不在明面上相互交好。

所以,魔法使在对于“Imps”的态度是中立的,不会主动加入寻找“Imps”行动,但也不会干扰处死“Imps”的行为。

雨作为一个已经入学两年多一点的魔法学徒,对于这些基本的势力关系心里还是很明白的。

“魔法使大人?如果您愿意做我们的证明人的话,我们会付给您50拉特,不……100拉特作为报酬。仅仅耽误您一点时间,向神证明我们确实处死了‘Imps’。”

——无论如何,还是条人命,我去与不去,都会被无情的夺走。还不如去为他做一些祷告吧,但愿众神在他死后原谅他一切罪过。

“好吧。你带路吧……”

虽然只是做一个证明就能赚到100拉特,缓解家里现在的燃眉之急。但从小接受“世人平等”教育的雨,已经打算之后把这笔钱捐给孤儿院,作为自己无法拯救生命的赎罪。同时,雨的态度不再和善,毕竟眼前这个人即将夺走一条生命。不管是什么原因,都不能成为轻易剥夺别人生命权利的理由。这也是雨的父母一直教育着他的道理。

而那位中年男子见着眼前的魔法使答应,也暗自松了口气。毕竟村长已经派他出来找证明人好几天了,之前的几个魔法使,还没等开口,见着自己一副农村人打扮,就嗤笑地走开了。虽然这位魔法使看起来还小,但王公贵族们见到还是婴儿的王子也得低头,何况自己这个农夫呢?年龄无关痛痒,身份才是最重要的。

“好好,大人您跟我来。”

农夫对着雨弯腰鞠了个躬,转身朝着城门走去。而雨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,若是一个村庄都能为难他了,那他,也只能叫做会魔法的人,而不配被称为魔法使了,也就抬腿跟了上去。

很快,雨和那名农夫就出了格里安城,来到了一条乡间小路上。

“大人,沿着这条小路,马上就到我的村子了。”

小路很长。

沿着山坡,被两旁植被遮掩住的路,就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一样凌乱。纵横交错的小路时而穿过片片树林,时而涉过缓流的小溪。感受了下逐渐升高的气温,雨瞄了眼天上晃眼的太阳,现在似乎已经到第五神时了。

“大人,我们到了。”

走在雨前面的农夫,用手里木棍拨开前方挡住视野的灌木后,转过头,对着在计算时间的雨,说了一句。

雨停下思考,看向前方。

在这有些耀眼的阳光下所出现的,是一座约有着百户人家的小小村落。偶尔有几丝炊烟从某住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,被微风一吹,就慢慢散开了……

雨捏了捏已经握在手里的魔杖,低声吟唱着“知更鸟”的魔法,待到感觉身体有所变化后,才跟着农夫进入了村庄。

——

————

村庄很安静。

安静的有点让雨感到恐惧。

现在的时间,应该就是第五神时左右,这个时间段,不应该正好是农民们做农活的时间吗?然而在属于土的神时里,这个村庄却除了雨和那个农夫,再没有其他人。

“哎呦!难道已经开始了吗?”

农夫见到这般景象,猛地一拍脑袋,焦急地叫了出来。

“大人你在这等一下,我马上就去叫村长出来迎接你。”

农夫对着雨说完,就匆匆忙忙地往村内跑去。而雨也就留在原地,此时的他除了等待,确实也没有其他选择。

环视了下四周,眼尖的雨看到了麦田里的景象,暗叹了一声,也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在做农活的原因。

不远处麦田里还活着的麦子,全都呈现出濒死的枯黄色,麦穗也又小又矮。原本在近海的土地上种植小麦就不是件易事,好不容易成活,快要收获的小麦却是现在这模样,也难怪没见有人务农。所谓,眼不见心不烦。农民们大概都已经绝望了吧……

不过,活着就是幸事。更多的,却是已经倒下,死亡了的麦子。枯萎的麦杆一层一层的被人累在一边,其上好像被什么覆盖了层阴影……

阴影?

雨抬起头,发现原先耀眼的太阳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挡。

要下雨了啊……正当雨这般想着,用眼光四处寻找附近的遮蔽物时,他突然感觉到,有一股熟悉的目光正盯着他。雨下意识地顺着感觉望去,与在不远处的一个破旧木棚里的人对上了视线。

那双摄人心魄,像是会说话的黑瞳,和雨对上视线后,眨了眨眼皮。

而雨却只能直直地看着这双眼睛的主人。

依旧是那张长发遮住,有一双眼睛显露的脸颊,而这次还露出了嘴巴。

雨视线中的那个人,嘴唇微动。隔得有些远,雨并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。

不过,等看清口型后,雨羞红了脸颊,也确认了那个人就是今早遇到的乞丐。

“……暴……露……狂……”

雨感觉,那金青鸟般的声音,似乎在自己耳蜗深处,再次响起。

而在此时,雨声,也渐渐的入侵了雨的耳朵。

——开始,下雨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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